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古砖与谜语(俞丰)
发表日期:2017-1-18 14:03:43 阅读人数:302添加收藏

  (章镳按:谜语古砖实物,2016年始见于古甓收藏界,今发现俞丰先生曾有《古砖与谜语》一文发表于2016年8月29日《虹口报》,特予转载,以飨谜界同好。)

  近偶得一古砖,铭刻“谏失言,郡无君”六字,不知何解。或曰谏言失当,郡中将无容君之地;或曰下无谏言,则郡无明君。然则此说确乎?予以为或可作别解。
  明人《鸣凤记》第八出《仙游祈梦》中,孙丕扬、邹应龙和林润三人寺院中祷告神明,求问前程吉凶,金甲神梦中显现,口说十二句言语给三人:〔净扮金甲神上〕天地大公,鬼神明鉴,报往知来,昭昭如见。看得邹应龙等三人,夙抱经济之才,素怀忠义之气,他日诛佞除奸,安邦反正,皆赖此三人之力。今来祈梦,上界差我预显灵应,不免将他终身事业,口占十二句,教他各人牢记四句。孙丕扬听首四句:“三人名,一在内。千一来,高山退。”邹应龙听中四句:“高山退,功为最。八丘同,南北异。”林润听末四句:“南北异,木之川。郡无君,诸不言。”你各人牢记着,后必有验。
  至第四十一出《封赠忠臣》,答案终见分晓,三人分别听取的谶言,实际上是暗示他们的命运和结局。这些谶语,都要用拆字法来破译。孙丕扬所听“三人名,一在内”,“一在内”是个“丙”字,暗示三人之功名皆在丙辰年获取;“千一来,高山退”,合起来是“壬”字和“嵩”字,暗示壬辰年可以将奸臣严嵩彻底击败。邹应龙所听“高山退,功为最”表示邹在铲除严嵩之事中劳苦功高;“八丘同,南北异”,前句合为“兵”字,表示三人皆得兵权,分管南北。林润所得末四句中的“郡无君”即把“郡”字去掉“君”,得“阝”部,“诸不言”即把“诸”字去掉“言”,则为“者”,“阝”“者”合起来是个“都”字,暗示三人将授都御史之职。
  此段文字给人以重要启示,汉晋古砖文与明代戏剧虽了不相涉,然以“谏失言,郡无君”句法见之,抑或是拆字谜语乎?试以此法拆字,“谏失言”得“柬”字,“郡无君”得“阝”部,“柬”“阝”相合,乃是一个“陳(陈)”字。故知此砖乃陈姓所造,只是姓氏而已,实无关谏诤之事。瓦甓之语隐晦如此,可见民间智慧一斑。亦可见拆字谜语,由来久矣。
  传世《孝女曹娥碑》后有题字:“有汉议郎蔡雍(蔡邕)闻之来观,夜暗,手摸其文而读之。雍题文云:‘黄绢幼妇,外孙韲臼。’”“黄绢幼妇,外孙韲臼”,即“绝妙好辞”四字的隐语。“黄绢”为色丝,合成“绝”字;“幼妇”为少女,合成“妙”字;“外孙”为女之子,合成“好”字;“韲”同“齑(jī)”,指捣碎的姜、蒜、韭菜等,“齑臼”即捣蒜的石臼,所以是承接辛辣之物的器皿,喻“受辛”,合成“辤”字,“辤”为“辞”的异体字。
  此说见《世说新语·捷悟》:“魏武尝过曹娥碑下,杨修从。碑背上见题作‘黄绢幼妇,外孙韲臼’八字。魏武谓修曰:‘解不?’答曰:‘解。’魏武曰:‘卿未可言,待我思之。’行三十里。魏武乃曰:‘吾已得。’令修别记所知。修曰:‘黄绢,色丝也,于字为绝;幼妇,少女也,于字为妙;外孙,女子也,于字为好;韲臼,受辛也,于字为辞。所谓‘绝妙好辞’也。’魏武亦记之,与修同,乃叹曰:‘我才不及卿,乃觉三十里。’”
  按,“黄绢幼妇,外孙韲臼”八字类同猜谜,故后世将此故事作为中国谜语之滥觞,《曹娥碑》所在上虞县遂亦被誉为我国谜语发源地,以此格式所制的谜面称“曹娥格”或“碑阴格”。
  今日所见“谏失言,郡无君”砖,亦乃江浙所出,合而证之,固知谜语之滥觞,必在江南也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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