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． 传统“包含法”

1.传统文化中的“同旁法”

字谜中的“包含法”是利用拥有共同字素的汉字来进行扣合，在传统文化中有一种“合体字”，和“包含法”异曲同工。

在汉朝的古钱币上出现了“唯吾知足”四字，它利用了方孔钱中间的那个方孔作“口”字偏旁，上、下、左、右共用一个“口”字，所以后人又称它为“借口钱”。“唯吾知足”方孔古钱但这种钱币只是一种“花钱”或“佩钱”，“花钱”始见于西汉，是民间对所有不作货币流通钱品的统称，遗俗流传就成了现在的纪念币,通常用作玩赏、装饰、节庆、馈赠、纪念、压邪、祈福之用，也有为传习诗文、习俗和圣贤语录而作。“唯吾知足”这种“花钱”从右向上旋读是“唯吾知足”。“唯吾知足” 即知足者常乐，反映了中国古代人民朴素的心愿、寄托和追求，不但构思巧妙有趣而且寓意深刻。

图1 “唯吾知足”古钱币

同样构思的作品也见于书法和篆刻当中，如“孔孟好学”四字，四字共有一“子”字，而且和“唯吾知足”四字结构一样，“子”字分别在“孔孟好学”四字四个不同的部位。“孔孟好学”四字常挂在读书人的书斋，揭示着主人的精神品格。也有人将四字回环反复，念为“好学孔孟、学孔孟好、孔孟好学、孟好学孔”。

图2 “孔孟好学”篆刻作品

这种“合体字”在民间较广，类似常用的还有“招财进宝”，其中“财”字的“贝”与繁体“宝”字中的“贝”合用，“财”字中的“才”与“招”字的“扌”共用。

图4 “招财进宝”剪纸作品

另外还有“春景當思”，“黃金萬兩”等合体字，是利用前后两字共同部分，由上而下，一气贯通。

图5 北京天桥艺人“白沙撒字”：“唯吾知足”、“春景当思”、“黄金万两”

传统诗词楹联中也有类似方法，叫做“同旁法”，选取有相同字素的汉字进行创作。如：

上联：泪滴湘江流满海

下联：嗟叹嚎啕哽咽喉

上联：寂寞寒窗守空寡

下联：俊俏佳偶伥伶仃

上联：荷花茎藕莲蓬苦

下联：芙蓉芍药蕊芬芳

上联：江河湖海浪淘沙波涛汹涌

下联：汀浦滨滩潮漫浒洲渚沉浮（2002春晚征联）

上联：烟锁河堤柳

下联：炮镇海城楼（此联虽非同旁，偏旁中却都含“金木水火土”）

传说黄庭坚曾写过一首“同旁诗”，每句一个偏旁：

逍遥近道边，憩息慰惫懑。

晴晖时晦明，谑语谐谠论。

草菜荒蒙茏，室屋壅尘坌。

僮仆侍偪侧，泾渭清浊混。

2.传统灯谜理论中的“包含法”

在传统的字谜理论中，“包含法”是一种不太常用的谜法，虽然不同的字谜教程中都会提到，但是因为其扣合的局限性，此类谜作数量不多。“包含法”，又名“共有法”，这种谜法利用有共同字素的汉字，提取其共有的部分来相扣。下面是传统“包含法”中经常介绍的一些经典实例：

1. 加劲劳动，个个有份（字）力/佚名

2. 个个参加运动会（字）云/苏纳戈

3. 唐虞有，尧舜无，商周有，汤武无（字）口/明·陈眉公

4. 好妯娌，好姑嫂，好婆媳，处处可见（字）女/于中东

5. 酸甜苦辣各味俱全（字）口/费之雄

6. 我没有他有，天没有地有（字）也/佚名

7. 提倡晚婚个个有份（字）日/蔡洛

有人把上述这种直接在谜面中有提示词的“包含法”称为“明包法”，在谜面中有一些提示“包含”意义的“抱合词”，如“个个有”、“A有B无”、“俱全”等。此类方法类似数学“集合”概念中的“交集”，本文中以交集的符号“∩”来表示“共有”之意。如对上面第2个例子我们可以这样来表示：

运∩动∩会=云

与对联诗词等创作手法不同的是，灯谜的创作中，我们无法只列出有相同字素的汉字来扣合其共有部分，需要有“抱合词”才能进行扣合。表示“包含”意义的词不如表示“增损”的词数量多，笔者曾试以“共”、“同”二字为“包含词”进行创作：

8. 共惜春时晨易暮（字）日/赵轲

9. 同叹别苦猿啼哀（字）口/赵轲

“共”或“同”用来表示交集之意，取后面六个汉字共同的部分，第二条“同”字改为“共”字也可，不过“同”字恰也含一“口”字，面七字皆含口字，更具形式美。上面二题公式表示如下：

惜∩春∩时∩晨∩易∩暮=日

叹∩别∩苦∩猿∩啼∩哀=口

“包含法”还有一些特殊的情况，我们上面看到的谜作，“包含词”都在谜面上，有人把这种叫做“明包法”，还有一些“包含词”在谜底，有人把这种叫做“暗包法”。

10. 谈论诗词谜（成语）有言在先/佚名

谜面“谈论诗词谜”五个字之“先”都“有”一个“言”字，谜底恰好扣合成语“有言在先”。提示语“有、先”不在谜面，而在谜底。属“暗包型”。这条谜其实谜底省略一个重要的“都”字。

另外有一些谜，看似“包含法”，实质上却不是。

11. 望巍巍珠峰，嵯峨峥嵘，崖岩环现，璀璀琼瑶呈半空（聊目）九山王/胡永久

谜中以“巍巍峰嵯峨峥嵘崖岩”“望珠环现璀璀琼瑶呈”各取一半，得到九个“山”字和九个“王”字。看似“包含法”其实质却是离合法中的“残半法”。

二．“包含法”的外延

1.部分字素扣合使用“包含法”

上面介绍传统的“包含法”都是从拥有相同字素的汉字中取出其共有的部分，直接做为谜底，其实我们也可以将取出的字素做为谜底中的一部分字素，再配合上其它部分以扣合谜底。这类谜作较为少见，试举例如下：

12. 世路浮沉霜雪共(反腐倡廉术语)泄露/黄冬妮

（世路）+（浮∩沉）+（霜∩雪）=泄露

13. 对月相依共谁伴（字）佣/赵轲

（月+月）+（谁∩伴）=佣

14. 惟见残英共寂寞（字）宽/赵轲

（见）+（英）残+（寂∩寞）=宽

15. 对月缠绵共续缘（字）绷/赵轲

（月+月）+（缠∩绵∩续∩缘）=绷

2.用“包含法”分析“重扣法”

“重扣法”也是经典的一种谜法，每个灯谜教程上都会有。重扣法简言之就是通过汉字的“音形义”，从不同的角度来描述扣合这个字多次，以达到“回互其辞”的目的。比如有一条常见于小学生寒暑假作业上的谜：

16. 有土能种田，有水能养鱼，有马跑得快，有人不是你我（字）也/佚名

这条谜看似民间谜，却是以文义相扣，从四个不同的角度来描述“也”字，是个典型的“重扣”法。笔者尝试通过从“包含法”的角度来观察“重扣谜”，两种方法的实质都是数学里的“交集”。

比如此谜，我们如只以“有土能种田（字）也”相扣，便会发现此谜多底，答案除“也”外，也可能是“襄”字。同样的道理，第二句我们能猜出“也工可每”等字，第三句可以猜“也聚”，第四句可以猜出“也尹”。对于此谜，其实只用其中两句即能扣出“也”字。列公式如下：

（也、襄）∩（也、工、可、每…）∩（也、聚）∩（也、尹）＝也

可以看到，这里的公式和我们上面所举的“运动会”三字求交集的形式上是一样的。所以笔者认为：从实质上来讲，重扣法应是一种特殊的包含法。传统意义上的“包含法”是对“有相同字素的字”取其中“共同的字素”。而重扣法是从“有相同汉字的集合”中取出“共有的汉字”。我们以此为线索，从“音形义”不同的排列组合来重新观察一下我们的“重扣法”。

1） 形形重扣（重扣法的盲点）

从一条最经典、被无数人讨论赞赏过的谜作来说吧。

17. 自小在一起，目前少联系（字）省/王能父

这条谜被评说过无数次了，我们从“包含法”、“取交集”的角度来观察一下：

（自+小）∩（少+目）=（省）∩（省、眇）=省

“目前少联系”，只此一句，也可以理解为“目”字在前，“少”字联后，猜“省”、“眇”皆可。但结合上前句，取交集，只能得出“省”字。

18. 旧时无日不言诗（字）寺/敖耀寰

{旧（时）-日}∩（诗-言）=（寺）∩（寺）=寺

这类谜很多，我们可以看做是“包含法”的一种特殊情况，（A）∩（A）=A，两个相同的集合的交集。

重扣谜有时会以逗号隔开，表示下一句是从不同角度来扣合，如“省”字谜，“寺”字谜这种重扣谜不用逗号分开，也已被绝大多数谜友所认可，但是我却持有不同意见：形形重扣，如果做为“包含法”来看，少了一个关键的表示“交集”或“包含”的“抱合词”。关于“抱合词”，如果没有时，我们默认是认为应该相加的，到底是相加还是相交，这个问题就不好说了。为了说明笔者的观点，笔者编了条谜：

19. 枯叶落尽杯不空（字）？/赵轲

这条谜，如果不在目上限制，我们是可以按造不同的方法，可以得出两个不同的答案。

增损法：（枯-叶）＋（杯-不）=林

包含法：（枯-叶）∩（杯-不）=木

双扣谜如果只按字形双扣的话，谜底如果象“木”这种情况，“两个木”可以组成“林”字，这样的特殊情况会出问题，这就是“形形重扣谜的盲点”所在。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就是离合谜中的一个现象，“加”是可以省略的。如果用“形形双扣”来猜“百月人又克”等这种字时，如果谜目不加限制，会得出“皕朋从双兢”这些底来。同样的道理，如果“形形三扣”时，答案是“金木水火土”时，也会得出“鑫森淼焱垚”这些底来。

2） 音音重扣

只用音从整体来扣的谜，这类谜极其少见，笔者驽钝，也只找到一条先从整体，再从局部上采取音扣的谜作。

20. 哭声撕裂暮鼓声（字）枯/程建明

发“哭”之声的字不止一个，“窟、刳、骷、矻、枯”等字均发此音。字的两部分由“暮鼓”两字之声组成的字也不止一个，“榾、枯、楛、罟”，其中“楛”字中的“苦”字是多音字，念gǔ时指“粗劣或止、息”之意。 笔者只找到此四个，如有兴趣，我们可以把发“暮”和“鼓”的所有的字进行排列组合找一下。从“包含法”的角度来看，这条谜的公式如下：

（枯、窟、刳、骷、矻…）∩（枯、榾、楛、罟…）=枯

从整体都用音音重扣的角度，笔者试作了一条谜，面虽不太成文，但是说明了可以用“音音重扣”的方式来确定一个谜底：

21. 闻之如墨又似梅（字）没/赵轲 

（没、沫、陌、末…）∩（没、玫、枚…）=没

“没”字为多音字，可以发mò或méi，汉字中只有此字是有“墨梅”两音的，所以可以纯用音扣。

3） 义义重扣

这种类型的谜也不多见，笔者试举一例：

22. 色即是空，空即是色（7画字）赤/09新津谜会笔试赛题

此谜纯义扣，底之“赤”字义为“色”，又为“空”。笔者参加此次比赛，当时思路正确，可惜主办方标错了目，标为“6画字”，最终蒙一“白”字，虽知笔画不对，却能扣合。此谜若不标笔画，“赤、白”二字均可。如此纯义扣类的谜十分少见。在这条谜中，谜目也参与到了“包含法”的运算里。

（赤、白、橙、黄、绿…）∩（赤、白、没、无…）∩（7画字）=赤

4） 音形重扣

这类谜十分常见，试举二例如下：

23. 酒窖之后，似有哭声（字）酷/罗营东

{（酒窖）后}∩(酷、枯、库…)=（酷、唒）∩（酷、枯、库…）=酷

24. 我家传来读书声（字）舒/缪贞谊

（我家）∩（舒、叔、姝、梳…）=（舒、野）∩（舒、叔、姝、梳…）=舒

5） 音义重扣

25. 广东音乐（字）粤/颜青俊

（粤、广）∩（粤、月、刖…）=粤

广东简称“粤”，有时简称“广”，如“广发银行”是“广东发展银行”的简称。

6） 形义重扣

26. 人言可靠（字）信/佚名

（人言）∩（可靠）=（信、认）∩（信、诚…）=信

27. 出言一狂遭人欺（9画字）诳/李国安

（诳）∩（诳、骗）=诳

7） 音形义重扣

28. 酒后有言知是鸡（字）酉/罗营东

{（酒）后}∩（酉、友…）∩（酉、妓）=酉

29. 秋叶半落，渔歌互答。闻有声霍起，此何声也，似鹤鸣，又若狐音（字）和/郭少敏

（和、吙）∩（和、唱…）∩（和、藿、蠖…）∩（和、劾、河…）∩（和、贺、垎…）∩（和、胡、壶…）=和

此谜“秋叶半落”提形，“渔歌互答”提义，“霍何鹤狐”均提“和”字之音，此谜稍有遗憾是“和”字有五音，谜只扣四音，还缺一“huó”（二声），如能增之，则为完美。此谜如果将面截为“闻有声霍起，此何声也，似鹤鸣，又若狐音”来扣“和”字，亦可成立，因为有四音者，唯一“和”字而已。

    综上所述，“重扣法”本质上来讲，应该和“包含法”一样，都可在数学中的“交集”运算里找到相通的部分。

【参考文献】

崔永凯.《浅析离合谜中的抱合词》

郭少敏.《形扣灯谜与等式分析法》

赵  轲.《字谜中的整体扣合与局部扣合》

【后记】这篇文章首发于《文虎摘锦》113期，内容从理论上来讲可能不够完美，但主要目的是在“形扣”谜中引入“∩”这个符号，并说明“形形双扣”理论上的盲点，仅此而已。